在春秋战国时期,是齐国的国都,也是中国足球“蹴鞠”的发源地。但在建国之后,淄博最出名的——
10多年前,笔者曾在淄博桓台县的某村居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在当地不用出门就能知道屋外刮什么风,因为在那村的北、西、南面,各有一座造纸厂、石化厂和化工厂。如果闻到酸味就是刮北风,如果是略臭味就是西风。
当时的山东人提起淄博来,第一印象就是污染严重。而就是这样一座纯粹依靠工业的城市,在过去几年为了治理大气、环境污染,竟也陆续关停了上万家的污染企业。
这大概也是近日淄博文旅局长发言哽咽的原因之一,淄博关停了上万家的污染企业,这背后其实是几十万淄博人的生存问题。
但淄博作为鲁中的工业城市,在山东的经济规划中,济南不疼,青岛不爱,除了搞工业,在别的行业,尤其是文旅业,根本看不到带动淄博经济突破的希望。
2022年5月,山东大学的中心校区发生疫情,为避免进一步扩散,济南周边的德州、泰安、淄博承接了数万名山大学生的隔离任务。其中,有1.2万学生被转运到了淄博。
淄博在接待山大学生期间,给予了山大学生悉心的生活照顾,并且在结束隔离时,淄博官方居然免费请大学生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淄博烧烤。
山大的学生,在结束了多日的隔离后,吃到了淄博那充满烟火气的烧烤,味蕾一下被打开,让本就实惠、美味的淄博薄饼肉串一下烙印在了学生们的美食记忆中。
以至于山大的学生们在对淄博当地表达感谢之后,还与淄博约定——来年还要回来吃淄博烧烤。
这就是现实中的“投桃报李”,淄博当地对山大学生投之以真诚,山大的学生报之以“吃吃喝喝”,火速带淄博烧烤出名、出圈。
山东大学的学生们不仅按约定回到淄博了,她们还在大学生常用的短视频和短图文平台自发地“种草”淄博烧烤。
一时间,淄博烧烤,进淄赶烤!不能让任何一个淄博烤串老板闲着!没有一只羊可以活着离开淄博!
而也正是因为网络时代的短视频和图文流量平台,才让淄博烧烤地火爆,彻底从山东各地的大学生圈子破圈,火爆到全国各地,甚至火到了国外。
一夜之间,全国各地的网友、网红,纷纷订票、开车,赶往淄博,去品尝那传说中物美价廉,绝不缺斤短两,甚至会超量的淄博烧烤。这也长时间造成了去淄博的火车票、汽车票,基本天天处于售罄的盛况,以至于在外地的淄博人都在为如何抢票回淄博发愁。
这就是网络流量时代的威力,它可以一夜之间让全国人,甚至是外国人,都知道淄博烧烤。
但同时,网络时代的流量也是把双刃剑,流量不但可以短时间内塑造一个品牌神话,更可以在一夜之间让品牌、人设崩塌。
我们这个时代,有太多的品牌和人,突然火爆,又一夜之间消失。但淄博烧烤,为什么能立住了,可以承接一瞬间拉爆的网络流量,保持着良好的口碑?
全国人对淄博烧烤趋之若鹜,甚至有人不惜驱车数百公里,花着比烧烤还多的油费和过路费,国人只是因要蹭淄博烧烤的热点吗?
淄博从官方到老百姓,把来到淄博的游客当人看,当朋友对待。有网友就说,其实,来淄博并不是为吃烧烤,是想感受一下被当地官方和百姓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我举一个很直观的例子,在今年的五一假期,全国有多少城市的宾馆酒店坐地起价?原本200块一晚的房间,一下涨到七八百块钱,甚至我见的最离谱的景区房间,从平时的300一晚,五一居然涨到了1900多一晚,直接涨价6倍。
这样疯狂的涨价,伤害的是谁?只能是当地的旅游形象。反观淄博呢,淄博所有的酒店住宿涨价在当地官方的要求下没有超过50%的,有的酒店甚至会因为收费超标而给游客退房费。
有些大V说,涨价是市场行为,官方不应该介入。但我想说,那仅仅是涨价吗?那是当地对外来游客的态度问题!
你当地把游客当傻子,直接宰客到平时数倍的房价,也就不要怪自己当地的旅游业起不来了。这种近乎“恶意”的涨价,是当地服务业对游客的不尊重,更是一种竭泽而渔,一锤子买卖。
例子1:一个网红去淄博找茬,想看看淄博烧烤这么便宜,是不是因为缺斤短两。结果,该网红走访了几家店,惊奇的发现,淄博的烧烤重量非但没有缺秤,有些甚至会超重。
这一下把网红给整不会了,因为在这个中国普遍追求”高回报“的金钱时代,”聪明“的商家会缺斤短两,以次充好,这也是行业潜规则,怎么会有人实在的给超量?
例子2:淄博因为游客的大量涌入,3月份游客来了500万,游客的数量甚至超过了淄博全市470万的人口数。
而大量游客的涌入势必会造成当地服务业人员的短缺和秩序上的压力,于是,淄博官方成立了“烧烤红马甲”,官方基层人员去给淄博烧烤摊当服务员,一方面缓解服务业的人手压力,另一方面也算是官方派驻监督餐饮单位的一线人员。
要知道这些“烧烤红马甲”,不是只做做样子,她们去了就是实打实地收拾桌子,翻台上菜。
笔者见过最多的是各地创城时候的红马甲,这种红马甲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创城完毕,就领着奖金歇着去了。
更主要是每一次创城,当地的商家就要“遭罪”一次。不仅仅有些营业范围会被禁止,比如烧烤会被禁止用木炭,更有甚者会让商家直接关门歇业。
而淄博官方呢?他们是尊重当地的经营者的,就是在创城面前,也没有禁止当地使用木炭烧烤,但烧烤店必须接受规范管理,使用无烟烧烤炉。
不要小瞧木炭烧烤这一个细节,这直接决定了烤串的口味和游客吃串时的口感和氛围,但中国绝大部分城市都已经禁止木炭烧烤了,美其名曰“防止大气污染”。
但随着烧烤炉技术的更迭,无烟木炭烧烤已经是一项成熟的技术,而很多城市还在禁止木炭烧烤,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当地部门的“懒政”。而淄博就敢让符合烧烤规范的店家用木炭烧烤。
一个城市的官方,眼睛总是向上看,一味追求面子形象,讨好上级单位,简单粗暴的对待当地经营业者,这样的城市官方永远都不会接当地的地气。
其实,淄博烧烤没有变,一直都是这样子,它为何会火?可能仅仅是因为它坚持了一个中国城市应该有的本心,也是代表着国内老百姓所向往的一种生活。
我国古代的老子提出过一种理想国的状态,那就是“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意思就是说,如果让一个国家的人食物美味,服饰美丽,居住安心,民俗欢乐,那么,即使是鸡犬相闻的邻国,人民也不会互相来往。
而现在全国的人都在向往着淄博的烧烤,其实,某一些程度上,代表着国人所真正向往的生活。
很简单,朋友家人常小聚,便宜又美味的食物,可以安心地生活,有安全感,不担心被坑,官方为民着想,百姓互相尊重,整个城市充满着人情味和烟火气。
这大概就是现在大部分国人所向往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世界大同,但求老婆孩子热炕头,安居乐业的小确幸。
但很可惜,如今的中国大部分人身上的经济压力和城市快速地发展带来的人情冷漠等副作用,注定让这种“小确幸”成为一种“淄博烧烤”那样的远方。
而之所以,笔者如此笃定认为,淄博烧烤无法全国推广,注定成为诗一样的远方。就是因为,国内的很多城市已经不具备成就“淄博烧烤”的能力和条件。
淄博2022年,新房均价8614元/㎡,在山东16地市中排名11位,而淄博市2022年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为52000元,在山东排名第6。可以说,淄博市是山东高收入与低房价的代表城市。
而在淄博张店区一个80平,可外摆30桌的烧烤店,一年的租金仅为3万元。低房租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低成本,低成本就决定了淄博烧烤的定价可以如此之低。
一个80平,可外摆30桌的店铺,一年没有15万的租金,想都不要想,这成本还没包含转让费。
而价格正是现在老百姓最敏感的一个维度,年年房租涨,房价涨,唯独工资不涨。
淄博物美价廉的烧烤,其实是对各地房价暴涨狂欢的一面“照妖镜”。你城市房价涨上天,如今消费不活跃,在当地吃一顿烧烤人均100元还吃不饱,在淄博吃一顿烧烤人均50元,还能畅饮。
同样是在山东,同样是靠近潍坊蔬菜基地,为什么淄博物价、菜串就这么便宜?而到了你那一串菜的价格就要贵5毛,一块?
你当地有人家淄博人均收入高吗?为什么你那还消费这么贵?为什么房价比人家淄博高那么多?这虚出来的价格去了哪里?贵出来的消费去了哪里?
它至少需要淄博城管、环境、交通、消防、公安、卫生、物价等部门联合行动,才能协调大量游客涌入淄博的压力,维护淄博的良好形象和口碑。
这就需要淄博的各部门在统一协调下,通力合作。就像前文所说,淄博官方如果不去下决心治理环境污染,光是淄博以前的空气质量就能劝退各地的游客。而如果淄博官方像某些城市那样,一刀切的禁止木炭烧烤,淄博烧烤也不会如此爆火。
再加上淄博官方能听到来自网友的声音,对淄博宰客的店家、司机,恶意涨价的商户给予坚决的打击,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执法,这样做实事的服务型官方,试问有多少城市官方可以做到?
一个地方的成功与否,不在于栽了多少课树,盖了多少高楼,涨了多少房价,而在于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办了多少事。
有人说,淄博烧烤的火爆只是短暂的假象,各地也纷纷推出了模仿淄博烧烤的小饼卷串。但实际上,淄博烧烤的人文内核是很难,也是最难复制的。
无论是淄博市民自发给挨宰的游客在线道歉、转钱,还是淄博市民免费捎游客去八大局,亦或是邀请没订上房间的游人去自家暂住等等,无不说明淄博是一座温暖的城市。
淄博,作为山东中部的内陆工业城市,劳动力多与工厂有关,稳定的劳动关系,让淄博少了大城市的鱼龙混杂与唯利是图。而山东人,齐鲁文化本身的敦厚与实在,也决定了即使是做样子,也绝不能让外人挑出自己和自己家乡的不好,这已经是一种身份和地域上的荣誉感。
就像笔者朋友圈里的一位00后淄博小姑娘,她也被自己家乡人的热情好客感动了。很可能,这份淄博人全员上下的温暖,会像火苗一样,扩散开,传递下去,形成淄博特有的温度与风气。
曾几何时,中国人是提倡学雷锋的,是热情与互助的。但在近20年里,在以金钱至上的社会风气中,中国人却在经历着道德上的巨大滑坡。
无论是城市的钢筋混凝土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还是要不要“多管闲事”,帮人一把,甚至连扶起摔倒的老人都成了现代中国人的一个艰难道德选择。
如今的中国,城市其实是千篇一律的,无非就是高楼大厦与地铁霓虹。虽然现代城市越来越便捷,但是城市里人与人却越来越疏离,就像是一个个的“生命孤岛”。
所以,在这个缺斤短两,宰客成风,吃亏是福的社会风气里,淄博这淳朴温暖的人心,是当代中国城市和市民最为难能可贵的。
淄博烧烤,虽然仅仅是一顿烧烤,但这背后是淄博当地经济、风土、官方和民心的一种体现。
淄博烧烤,之所以火爆,是当代国人内心向往自己的城市也能像淄博这样,服务于民,实惠于民,向往自己被尊重,被暖心,而不用担心被欺骗。
淄博烧烤,烤的是肉串,也拷问着各地的官方,你们是不是尸位素餐,眼高于顶,一直想着向上看,而忘了城市的根本——一位位普通人民的实际的需求。